结婚前夜，顾尘远的白月光沈惜瑶回国了。
我听见她在我和顾尘远的婚房，搂着顾尘远的脖子小声哀求道：
“尘远哥哥，可以不要和那个女人结婚吗？你也知道，我心脏不好，看到你结婚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透过门缝，我看见顾尘远帮她拭去眼泪，摇了摇头。
“不行，婚礼不能取消。”
沈惜瑶委屈极了：“尘远哥哥，你是不是不爱惜瑶了？你明明说过，只把她当作我的替身而已，会一直等我的！你忘了咱们俩人的约定了吗？”
我的心被高高悬起来，难道顾尘远他……真的爱上我了。
在沈惜瑶殷切的目光中，顾尘远笑着亲了亲她侧脸。
“傻瓜，我怎么会忘呢？”
只听他一字一句说：
“乐言的心脏和你配型成功了，你很快就不用受苦了。”
我躲在门后，颤抖的手攥紧了我的诊断证明。
“心脏衰竭晚期。”
我找顾尘远原本是想跟他说退婚一事的。
大夫说我只剩下半年的生命，我不想拖累他。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些。
之前我就听身边的人提及过，我长得很像沈惜瑶。
这也正常，毕竟我们是表姐妹。
虽说是表姐妹，但是我们的命运可谓是天差地别。
我虽出生在豪门沈家，但是未满一岁就被黑心保姆拐卖到小山村。
待成年后被认回沈家时，父母早已过世。
而沈惜瑶比我小两岁，又有先天性心脏病。
我被拐后，沈家小辈中，只剩下她一个女孩。
她的童年，有父母亲人的爱，还有青梅竹马的顾尘远。
刚和顾尘远刚在一起时，我也曾在意过这件事。
我问他是不是因为我和沈惜瑶很像，才喜欢我的。
当时的顾尘远宠溺地刮了刮我鼻子，把我揽进怀里。
“我和惜瑶一起长大，只把她当妹妹看。”
于是我便傻乎乎地信了，从此再没问过。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刚要起身离开，却不小心撞翻了门口的花瓶装饰。
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两人。
顾尘远出来看见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你怎么来了？哦对了，惜瑶为咱们的婚礼特地从国外赶回来了，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
沈惜瑶也从顾尘远身后探出身子。
“嫂子好。”
惊喜？惊吓吧。
明明我们是亲的表姐妹，她却只是叫我嫂子，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我心底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点了个头。
“没事，想和你对一下明天婚礼的流程，既然你忙着，就算了。”
我抬腿便走，顾尘远以为我生气了，主动追着我。
“这么晚了，我开车送你吧！”
我还没说话，在他身后，沈惜瑶突然捂住胸口“哎哟”一声。
顾尘远顿时忙不迭的跑过去，把沈惜瑶扶在怀里。
“怎么了，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
沈惜瑶柔弱无助地靠在他胸口，一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虚弱模样。
顾尘远心疼不已，再看向我时多了几分为难。
“我实在不放心惜瑶，要不……”
我开口打断他。
“没关系，你陪着她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既然已经知道顾尘远心里没有我，他陪在身边只会让我更难过。
这晚，我彻夜难眠。
第二天，便是我和顾尘远的婚礼。
这一天本来我期盼已久， 但沈惜瑶的出现，让这一切变成了一场笑话。
我没有亲戚朋友，所以连我的伴娘都是顾尘远的女性朋友。
陪我化妆时，我注意到两个伴娘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们互相窃窃私语，偶尔还看着我偷笑。
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心脏仿佛被人攥着一般难受。
离婚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打算出去透透气。
两个伴娘突然神色惊慌，拼命找借口拦住我。
我不理她们，快步朝外走。
身后传来他们俩惊呼的声音。
“这婚礼眼看就要开始了，你还是别乱走了吧！”
“对对，万一出点意外，我们怎么跟尘远交代啊！”
她们这般紧张，反而让我起了疑心。
我提起裙摆一路小跑。
却在转角处不经意撞见了顾尘远和沈惜瑶。
沈惜瑶一袭白色长裙拖地，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新娘。
她正一步步走向不远处背对着她的顾尘远，轻拍他的肩膀。
顾尘远转过身，发现眼前居然是沈惜瑶。
他愣了一下，接着眼底浮现显而易见的惊喜。
躲在一旁的二人共同朋友围上去欢笑鼓掌。
仿佛在恭喜一对璧人。
两个伴娘终于追上了我，
气喘吁吁地开口：“乐言……”
沉浸在幸福中的顾尘远听到我的名字，诧异地回过头，神情有些慌乱。
“我们正彩排呢！看你不在，惜瑶她临时替你走下位子。”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惜瑶。
“你还真是用心，彩排而已，裙子穿得这么隆重，我还以为你是来抢婚的呢！”
气氛顿时有些冷场。
沈惜瑶咬住嘴唇眼圈红红，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
我听到顾尘远的这帮朋友小声议论，说我真是不知好歹。
如果沈惜瑶真的对顾尘远有什么想法，哪里还轮得到我。
顾尘远明明听到了，但是没有反驳他们，反而是看向我，冷起脸。
“乐言，惜瑶穿得漂亮点也是因为她重视你，你有必要这么刻薄吗？”
我刚想说点什么，他却不耐烦地打断我。
“好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跟你吵架，一切等婚礼结束后再说！”
这番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恐怕自己都信了。
但是他真的在乎这场婚礼吗？
婚礼的所有细节全是我一手操办，每次我问他，他总是随口敷衍。
“随便，都可以。”
这婚礼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无聊的过家家而已。
婚礼上，我和顾尘远并肩站在台上.
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沈惜瑶那一桌。
仪式过半，要请女方亲人上台讲话。
我对婚礼所有流程都没有要求。
只有这个环节，我坚定地要让我的老师，而不是沈惜瑶的父母出席。
在我的心中，老师就是我最亲的人。
我被拐卖到小山村后，买我的那家重男轻女，没少打骂我。
本来他们让我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是老师三番五次去家访，帮我申请补助，甚至偷偷贴补我。
由此我才得以考上大学，走出大山，被沈家认回。
我被认回沈家后，原本想接老师过来养老，但是老师拒绝了我。
她放不下乡村学校中和我一样的孩子们。
我给了她一大笔钱，她全都拿来帮助这些失学儿童。
这次听到我结婚的消息，她连夜坐车赶过来。
老师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前讲过话，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她的手微微颤抖，从口袋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发言稿。
正要念，底下却传来一阵嘲笑声。
“这老太太是从哪个山沟里钻出来得，活得像个清朝人。”
“就是，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太寒酸了吧！”
“你看她那眼镜腿，好像是拿透明胶带粘的，笑死人了。”
老师为人勤俭，为了出席我的婚礼，她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
但在沈惜瑶这帮富家子弟眼中，仍然显得如此过时老土。
在沈惜瑶的讥笑中，老师的脸涨得通红。
她的声音都在打颤，磕磕巴巴地念完证婚词，逃一般地下了台。
望着老师因为我而受辱，我捂住胸口有些站不稳。
心里仿佛被千百根针扎一般疼痛。
我疼得额前全是冷汗，顾尘远冷漠地数落我。
“你别胡闹，台下都看着呢。”
仪式结束后，我没有和顾尘远一起去敬酒。
而是赶紧去找老师。
一片热闹中，老师却一个人独立在窗前发呆。
见到我，她有些局促。
“今天给你丢脸了。”
我的鼻腔一阵酸楚，给老师一个大大的拥抱。
“都是我不好才对，让老师受委屈了。”
老师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心疼你。你这孩子性子要强得很，从来报喜不报忧，我以为你被接回沈家之后一直很幸福，现在看来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之后不管沈惜瑶怎么刁难我，我都没有流露半点脆弱。
但是面对老师的关心，我的眼泪突然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老师……”
老师替我擦去眼泪，动作轻柔。
“要是真这么不开心，这婚别结算了，你之前给我那么多钱，我都存着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却说出和那天顾尘远说的差不多的话。
“不行，这个婚非结不可。”
我被接回沈家后，我的伯父伯母，也就是沈惜瑶的父母，非常不待见我。
他们担心我会争家产，以历练为由，将我派遣到一个濒临破产的子公司。
我从基层干起，花了三年时间，升为管理层，又带着下属将本来边缘化的业务止亏转盈。
如今这个公司已经是沈氏集团回报率前几的核心。
但我仍然挤不进董事会。
我需要一个靠山，而顾家就很合适。
既然顾尘远不爱我，那我利用他也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婚礼结束后，顾尘远来找我。
他支支吾吾地问我，我们的蜜月旅行可不可以带上沈惜瑶。
许是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过于荒唐，他神色难得有些愧疚。
“惜瑶她小孩子脾气，我实在没法拒绝她，委屈你了。”
我笑得大度。
“不委屈，你们两个去吧，我本来也不爱旅游。”
顾尘远一脸狐疑。
“你该不会是说气话吧？”
我笑着摇摇头。
“怎么会，惜瑶也是我妹妹嘛。”
顾尘远拥我入怀，一副深情模样。
“乐言，我就知道你最大度了。”
在他怀里的我神色极度冷漠。
“祝你们玩得开心。”
他们两人出去玩了一个月。
而我趁着这段时间，匿名注册了一个公司，又以顾氏集团的名义，向这家公司倾斜了大量资金和资源。
整整一个月，我几乎住在公司不眠不休。
深夜加完班刷手机时，总能看到沈惜瑶新发的朋友圈。
在海岛上，顾尘远为她准备烛光晚餐，为她燃放漫天烟火，为她布置浪漫花海。
这些都是当时我对顾尘远形容的，我理想中的浪漫蜜月。
我面无表情地按下一个赞，竭力按捺心底的苦涩。
就在顾尘远回来的前一天，我去了趟医院。
结果就被医生扣下来训话。
这位周医生已经算是我的旧相识，他严肃地看着我。
“沈小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超人？顶着这样虚弱的心脏，还敢通宵这么多天，你把生命当儿戏吗！”
我心虚地垂下头，不敢还嘴。
周医生年纪轻轻，但医术十分了得。
上次我心脏骤停被送来急救，就是他救了我。
当时他就再三嘱咐我不要情绪波动，也不要劳累。
可是我一条都没做到。
周医生有些痛心疾首。
“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就没有想过爱你的人会有多心疼吗？”
我苦笑一声，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似乎只剩下老师一个。
但她不会知道的。
我已经签了遗嘱，将我的全部财产，每年定期捐献给老师的学校。
从医院出来，我打开手机，发现上面有几十个顾尘远的未接来电。
我回了个电话，刚拨过去立即就被接通。
顾尘远的声音有些古怪。
他说他提前回来了，叫我现在去机场接他。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再三追问，顾尘远都只说见面再聊。
无奈之下，我只能出发去机场。
到了机场，我惊奇地发现，顾尘远居然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他风尘仆仆，看起来有些憔悴。
顾尘远一看见我，眼神亮得狂热。
我突然背后毛毛的，本能的感觉危险在逼近。我转身想跑，但是顾尘远已经看见了我。
他一把扯住我，神色急迫。
“惜瑶的心脏病又犯了，医生说要立即手术，你跟我走！”
“不可能！”
我一口回绝，跟他说我因为劳累过度心脏衰竭，已经是自身难保。
顾尘远顿住脚步，看着我露出厌恶的表情。
“沈乐言，你这样有意思嘛！不就是不想救人，连这种谎你都好意思说出口？”
接着他似乎想起来有求于我，态度又放缓了一点。
“你放心，你换上惜瑶的心脏后，我一定想办法替你治好，你比她坚强多了，一定没事的！”
我被他气得胸口疼，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攥住车门。
他却仍以为我在耍性子，用力地掰开我的手指，粗暴地把我推进车里。
车驶到医院时，我已经神志不清。
隐约听见顾尘远跟医生说，现在就进行手术，把我的心脏换给沈惜瑶。
我急血攻心，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他如此决绝选择牺牲我去救沈惜瑶，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可惜，他注定不会得偿所愿了。
我被强行打了麻药，推进手术室。
没多久，医生走出来对顾尘远宣布。
“沈乐言的心脏严重衰竭，根本无法达到捐献标准，而且刚才已经停止了跳动。”
顾尘远眼眸瞬间猩红
“你说什么？！”
顾尘远盯着医生口罩上的血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玩笑开得过火了。转告沈乐言，别装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医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顾先生，我很忙，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
顾尘远踉跄半步，仍在嘴硬。
“不可能的，乐言她的身体一向很好的……”
医生皱着眉打断他。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进去看看，她的尸体还在里面。”
听到“尸体”这个词，顾尘远的瞳孔瑟缩了一下。
他迟疑了一下，才跌跌撞撞跑进手术室。
手术台上，刺目的白光下，沈乐言安静地躺在那里。
顾尘远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沈乐言原来这么瘦弱，甚至比惜瑶还要瘦几分。
在他的记忆中，沈乐言明明一直很健壮。
有一次他们俩开盘山路，他开车超速翻了车，两个人都被甩出了车外。
他自己腿受了伤血流不止，吓得沈乐言一直哭。
沈乐言为了找人来救他，一个人徒步走了十公里去附近的村庄。
事后被送到医院时，顾尘远才知道沈乐言也受伤了。
她断了三根肋骨。
“傻姑娘。”
顾尘远手指颤抖，轻抚上沈乐言苍白的脸颊，这才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居然如此浓。
沈乐言的睡眠一向不好的，刚在一起时他就知道。
无数次他听见沈乐言半夜从梦魇中惊醒，接着小声啜泣。
起初他还有耐心哄几次，之后便装作听不见，偶尔烦了还会勒令沈乐言起来换个房间睡。
这段时间，他和惜瑶在海岛上很开心。
开心到很久没有联系过沈乐言，没有问过她生活得怎么样。
明明之前沈乐言很期待这次蜜月旅行的。
她说了许多想做的事，这些顾尘远最近都做了，但是都是为惜瑶做的。
他想起婚礼结束那天，他和沈乐言说蜜月要带着惜瑶。
沈乐言笑着，但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了。
顾尘远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混蛋，他跪在尸体旁边痛哭出声。
但顾尘远绝对猜不到，他现在的一举一动，我其实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我被强行推入手术室时，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是没想到再睁开眼，看到的是周医生那张冷得跟冰山一样的臭脸。
他面无表情地扫我一眼。
“醒了，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吗？”
“你挑男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是你老公送你来的，却是为了救另一个女人的命。”
我苦笑，家丑外扬的感觉真丢人。
周医生似乎没想到我的反应如此平静，他轻抬眼，语气罕见的有些好奇。
“你早就知道？”
我虚弱地点点头。
“那你还和他在一起？沈乐言，你喜欢他什么啊！”
看着素来冷面冷心的周医生也有如此八卦的一面，我居然有些想笑。
我轻叹一声，思索良久，却只能说出几个字。
“识人不清呗。”
我喜欢顾尘远很多年了，最早让我心动的原因，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当时我刚上高中，从村里考到了镇上。
我一个人住校，每个月生活费只有一百块钱，连自己的餐费都很难覆盖。
那时候我最怕新学期开学，开学意味着要交书本费。
遇到顾尘远的时候，我已经欠了许多钱，被老师勒令停课。
老师说，若是我再拖欠便要被迫辍学了。
为了攒钱，我每天只吃馒头泡冷水。
恰逢顾家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顾尘远因为太顽劣不堪，被长辈送到这偏僻小镇来“体验生活”。
说是体验生活，但是校长哪敢亏待这等太子爷。
在学校这几天，顾尘远也没怎么好好上课，四处乱逛也没人敢拦着他。
某一日他闲逛时，遇到了饿得低血糖的我。
他大发善心，不光请我吃了一顿饭，还帮我把所有欠的学费都交上了。
我由此感动不已。
直到后来回到沈家时，我才知道。
于我而言刻骨铭心的仗义出手，对顾尘远来说，只不过是一天的零花钱而已。
顾尘远甚至根本没认出来，我就是当年那个因为饿肚子哭得很惨的小女孩。
到底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从记忆中回神，看见周医生正专注地看向我。
他突然变得很认真。
“沈乐言，顾尘远就在外面，如果你想彻底摆脱他，我可以帮你。”
我愣住了。
“为什么要帮我？”
这回轮到周医生苦笑了。
“我以为你会问我要怎么帮你。”
他摘下眼睛，平静地看着我。
“沈乐言，就像你的故事中顾尘远没有认出你一样，你也没有发现，我们并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他的脸逐渐和记忆中另一张脸重合，我惊讶地呼出声。
“你是周然？”
周然同样是我的高中同学，他被宿舍的人霸凌，我看不出去，替他仗义执言。
记忆中的他瘦瘦小小，永远是一副瑟缩模样，和如今判若两人。
周然看向我有些羞赧。
“我一直记得你的样子，我听说你大学被认回了沈家，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机会再报答你，没想到那天送来急救的病人会是你，你的心脏衰竭如此严重，我这些天阅读无数文献想要替你治好，可是没想到顾尘远那王八蛋居然如此对你！”
他语气有些哽咽。
“你知道吗，刚才我看见手术台上躺着的居然是你，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死了一次。所以，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逃离顾尘远。”
周然对我说了他的计划。
他会给我一针强力麻醉，让我进入假死状态，对顾尘远宣布我已经死亡。
之后他可以找人帮我伪造死亡证明，换个身份重新生活。
我听得心潮澎湃，眼眶含泪。
“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在假死状态下听到了顾尘远的忏悔与痛哭，心底却并没有好受太多。
听他亲口细数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才知道。
这么多年，他其实将我的付出一直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我喜欢他，愿意对他好，所以就能一直心里想着沈惜瑶的同时，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付出。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是人。
我也会伤心，我也会累的。
顾尘远围着我身旁说了好久，直到周然强行把他请离。
出了手术室，周然叫住顾尘远，甩给他一份病历档案。
“这个是沈惜瑶的病例。”
突逢重大打击，顾尘远整个人都处于混沌中，半天才想起来还有沈惜瑶的存在。
他急切地拉住周然，苦苦哀求道。
“对了，惜瑶，惜瑶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医生你一定要救她啊！”
周然看着顾尘远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冷笑一声。
“不，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沈小姐，我是说这位沈惜瑶小姐，的确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是是最轻的那种，基本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顾尘远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怎么可能，惜瑶她明明就病得很重，她还经常心痛到走不动路……”
周然讥讽道。
“恕我直言，这不能代表什么，我三岁的外甥女不想上幼儿园时也会说自己肚子疼。”
顾尘远的脸色蓦得白了。
后来我听说顾尘远去找沈惜瑶大闹了一场，逼问她这些年是不是都在装病。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周然替我办好了死亡证明，我的旧身份都被随之一炬。
在国内没有身份做什么都不方便，我在周然的建议下出国旅居。
送别我的那天，周然没忍住红了眼圈。
“祝你以后的人生一路顺遂，再不会遇到薄情负心之人。”
我开玩笑调侃道。
“借你吉言，其实我更希望你祝我发大财。”
周然与我相视一笑。
出国后，我的生活一直很平静。
我仍然执着于事业，一直在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
这次我自己就是最大的话事人，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
偶尔得闲时，我也会去海边散步。
我定居的这里是一处旅游胜地，往来度蜜月的情侣不在少数。
每天晚上，都会有盛大且昂贵的烟火盛会。
有的烟火甚至有专属的名字符号，彰显仪式感。
这晚我正在欣赏烟火，却听到身旁的一对小情侣在议论。
女孩看着烟火一脸羡慕。
“真好啊，我也想有人给我放专属烟花啊。”
男孩嗤笑一声。
“这玩意有什么好的，不买不买！”
女孩顿时有些委屈。
“你明明答应过我，而且这次蜜月明明我也出了一半钱……”
男孩被戳中痛处，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我本来以为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没想到你也这么虚荣拜金，真让我失望！”
女孩眼泪汪汪，但是男生视而不见。
我走过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询问她的名字。
接着我为她放了十几个专属烟花。
烟花照亮天际，女孩又惊又喜。
旁边的男孩看到女孩开心更加不爽了。
他本想找我茬，但是看见我周身的气势缩了缩脖子，有点心虚。
“喂！你……花这么多钱，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不理他，只看向一旁的小姑娘。
“很久之前，我也等着一个男人给我放烟花，但是我没有等到，他跑去给别的女人放了。”
“后来，我离开了他。”
“现在，我能放好多好多烟花，我突然发现我不再需要他，不再需要任何人，就能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女孩擦去眼泪，似懂非懂。
男孩则是有些愤怒。
“喂，你这大姐，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我不语，只是默默离开。
春去秋来，我在国外已经过了好些年头。
某天晚上，我突然梦见了老师，醒来心里酸酸的。
于是我订了最早的机票，想去看望老师。
没想到在那座小镇上，我会再见到顾尘远。
在我“死”后，顾尘远和沈惜瑶彻底决裂了。
他整日待在我的房间，不管沈惜瑶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无动于衷。
顾尘远看了我的日记，终于得知原来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居然动身前往了那个小镇，那个我们初遇的地方。
在那里他见到了老师，并且从老师口中得知，我仍在月月给老师转账。
顾尘远重燃了希望一般，追着这个线索苦苦追寻。
最终却查到了这不过是我留下的遗嘱委托。
他心灰意冷，由此大病一场。
病好后，顾尘远居然选择搬来小镇，在老师的学校当一个代课老师。
每当老师询问我的下落时，他总会坚定地告诉老师，我一定还活着。
既是说给老师，也是说给自己。
时隔多年，顾尘远终于等到我回来了。
他的样子变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愁苦。
只有那双眼睛还依稀能看出来当年的风流模样。
顾尘远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乐言，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活着。”
他下意识张开怀抱想拥抱我，我却倒退半步。
顾尘远的表情有些落寞，我装作视而不见。
“老师呢？”
顾尘远低着头，明显很失落。
“老师她最近身体不好，学校的事都是我在盯。”
我哦了一声，转过头想要离开。
顾尘远跟上来，对我献殷勤。
“乐言，我终于知道你当年的不容易了，我知道你一路走来的辛苦，也知道我做错了，
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停下脚步，看着顾尘远。
“你还记得，咱们婚礼前一天，你和沈惜瑶在咱们婚房说了什么吗？”
顾尘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笑得释然。
“顾尘远，我很感激你照顾老师，但从那天起，我们就彻底不可能了。”
我重新拾起步伐，这次顾尘远没有再跟过来，我也没有再回头看。